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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在澜沧江边的茶马古镇

2020-08-03 访问量: 11 茶礼仪网

几百年前,一顶花轿在一队全副武装人员的护送下,离开了地处川河坝的景东城,爬上了巍峨的无量大山,风餐露宿,走了十多天山路,在凌晨鸡叫时分来到了澜沧江边,对岸就是勐缅土司的领地。护送的头领对花轿里的姑娘说:“小姐,渡过澜沧江,再走一百里就到临沧城了,您可以见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我也可以放心回去向老爷交差了。”姑娘却愁容满面:“这鸡叫得心慌慌的,我更加想家了。”


这位姑娘是景东土司的千金,其父亲与地处今天临沧的勐缅土司联姻,在一队亲兵的护送下,从马台渡过澜沧江将她嫁到了临沧。

马台渡口东面为临翔区平村乡鸡叫山,西面为马台乡的螃蟹山,有众多的巨大岩石群,该地为亚热带季风气候。陪同我们来古渡口考察的临翔区马台乡党委书记李光明站在澜沧江边,指着渡口对面的大山说:“当年景东土司嫁女儿到临沧,送亲的队伍走到那里听到鸡叫快天亮了,就称之为鸡叫山。土司女儿一到夫家,觉得临沧太穷,每天以泪洗面,思念家乡,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忧郁而死……”

平村乡与马台乡隔江而望,民国年间曾经属于马台管辖,为如今的临翔区在澜沧江东岸的一块飞地。平村其实是景东土司千金带来的嫁妆地,是景东土司和勐缅土司友好和睦相处的见证,人们把这片土地又称为“姻脂地”。

平村傣族彝族自治乡位于临翔区东南部,距市区102公里,是一个民族风情浓郁的民族乡。据说,约在400多年前,景东河东街陶府决意把“秧陶”姑娘嫁给勐缅土府(今临翔区)俸家。出嫁前陶母把女儿叫到身边,倾诉离情别意,并问女儿:“去得那么远,给你金、银、珠宝,骡、马、牲口作嫁妆好不好?!”女儿哭着说:“隔爹隔娘隔乡土那么远,女儿要一块歇脚地。”陶老爷说:就给她一块歇脚地,算作给她的一匹四脚马。就把平村这块濒临澜沧江和勐缅隔江相望,紧连景东、景谷,介于三县之间的土地作为陪嫁姑娘的姻脂地划给了勐缅。400多年来,一直归属临翔区管辖。从此,平村人民一代代传说着“平村的外婆家是景东”。

马台是临沧城离澜沧江最近的地方,200多年前为方便茶马古道上的商旅通行设立了渡口,清朝与民国期间,马台为著名的盐茶古渡,景谷凤岗盐经马台销往临沧乃至缅甸;云南解放前夕,边纵十一支队曾经在马台渡口渡江突围,马台又被称为“红色渡口”。但马台作为联接思普地区与临沧的交通要道,其历史肯定远不止200年,就像400年前,明清两朝在哀牢山、无量山一线防守国门、威震南疆所依靠的中坚力量——景东土司,其嫁女儿到临沧也是从马台过的澜沧江;再往前我们可以看到,明朝初年,强大的麓川王国思伦发经临沧攻打景东,其十万大军应该从马台等地渡过澜沧江。其至少应该经历了滇西南上千年的历史变迁,见证了澜沧江两岸的麓川王国、景东府、普洱府、顺宁府、缅宁厅的兴衰与社会经济文化来往。

追述马台的历史,我们可以感受到七百年前东部的景东与西部的麓川王国对其的巨大影响。景东土知府俄陶配合明军主力奋勇抵抗并粉碎了麓川王国对云南腹地的侵略,最终奠定了其后数百年滇西南与滇西的版图。

滇西南一带,在南诏与大理国期间为银生节度管辖,大理国后期今景东开南一带的傣族占据了银生城(今景东县城),银生节度名存实亡。大理国灭后,景东的傣族就成为了古银生节度的直接衣钵继承人,虽然其管辖的疆域大大缩小。元朝推行土司制度。任职景东县党史办的颜仕勇在《景东陶氏土司的发迹史》一文中说,公元1331年,景东傣族首领阿只弄派遣儿子罕旺入朝进贡,请求升景东为府。朝廷批准阿只弄的请求,升开南州为“景东军民府”,封阿只弄为土知府,罕旺为千户。明朝初年,朝廷派出傅友德、沐英进军云南。公元1382年,明朝大军攻下楚雄,俄陶遣通事姜固宗和家臣阿哀到楚雄向明军将领交出元朝所授的金牌印鉴,并献驯象2只、马160匹、银3100两。明朝仍置景东府,委俄陶为土知府一职,正四品,赐给文绮、袭衣,颁发府印,并赐姓陶,准许世袭其职。

景东当时是滇东连结滇西、滇西南地区的重要战略要地。逐渐强大起来的麓川奴隶主贵族企图建立麓川王国,景东成为其东扩计划中最大障碍。1385年,麓川平缅宣慰使思伦发调动10万军队、战象百头,对景东发动侵略战争。麓川军队所向披靡,各地纷纷投降,但俄陶却不买他的帐,率2万子弟兵奋起抗击,由于寡不敌众,俄陶战败。只好率军民避难于白崖(今弥渡红崖)。明朝廷即派通政司经历杨大用(景东傣族文人,时在明朝廷供职)带白金500两、文绮24匹,刻镌“诚心报国”四个大字金带1条奖给俄陶,以示俄陶对明朝廷忠心耿耿的嘉奖。

1389年,思伦发重聚30万大军攻定边(今南涧),明将沐英用火铳火枪大破思伦发的象阵,麓川生力军被大部歼灭,思伦发军大败,景东也收复了。俄陶仍然回任知府职。此后,景东作为明代的重镇,明军设置卫官,调军士屯守,陶府土司也鼎力协助明清两朝镇守边疆,尤其是卫护滇西南疆土的完整达数百年之久。

思伦发兵败后,麓川傣族的势力就从无量山、哀牢山一带不但撤回澜沧江以西,而且临沧许多地区也归景东陶府管。据历史记载,明初之时景东府实际统辖之地,除了今天的景东县,还包括威远、案井、母龙、励统、阿龙三甸,另外还有勐缅等地区。但好景不长,原阿(陶)氏家族管辖地区的各傣部落纷纷向明朝廷争宠,都各自向明朝廷纳款进贡,要求得到封赠。朝廷为削弱各地势力,对这些主动纳贡者都给予了封号,各地土著部落从而通过朝廷之封摆脱了陶氏集团的控制,致使陶府领地和辖地更为缩小。

明宣德八年(1432年),勐缅(今临沧大部)又脱离景东府统辖,永乐四年(1406年),镇沅刀平出征八百媳国有功,镇沅、威远皆升为府,都不属景东管辖了。到清代,由于实行了“改土归流”等政策,景东土司府辖地更为减小,仅为今临沧市平村(1950年划归临沧),景谷县小景谷、民乐,镇沅县勐大、振泰、里崴(1958年划归镇沅和景谷)及今景东所辖之地。

明宣德五年(1430年)置勐缅长官司之前,这里的土著民族是拉祜族,开辟这块土地的拉祜族首领名叫步倒募。勐缅长官司设置后,傣族由勐卯(今瑞丽)迁徙而来,逐渐做了政治上的土官。傣族称坝子为“勐”,叫拉祜族为“缅”,勐缅即“拉祜族生活的坝子”之意。清乾隆十二年(1747年),因勐缅土官争立而改土归流,改名缅宁抚彝厅,即“边远安宁”之意。(《缅宁厅乡土志》载:“国朝乾隆十一年,承袭者名君锡,兄弟争立,相仇杀,上官知之,遂改土归流设通判,赐名曰‘缅宁’,为顺宁府分防”。)“缅宁”从此作为临沧县(今临翔区)的旧称,从清代乾隆十二年(1747)至1954年一直沿用了207年。

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历史上银生节度、景东陶府、麓川王国、元江府、车里宣慰司的鼎盛辉煌成为历史,随着明清两朝的更替,吴三桂政权的覆灭,大清的势力在康熙与雍正年间真正深入了滇西南腹地,1729年云贵总督鄂尔泰在滇西南大规模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在其基础上成立了普洱府。此为滇西南千年之变局,其从银生府开始,经过景东、元江、车里与麓川四大傣族势力长达数百年的纷争之后,正式进入了汉人占主导地位的普洱府时代。而马台,这个地处滇西南腹地的澜沧江边古渡口,告别了几百年的动荡岁月与地方少数民族主导下的割据,见证了滇西南迎来了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之大一统时代,各地纷纷改土归流,保留土司的也在大兴文教与边疆建设事业,汉人纷纷迁往蛮荒之地发展,先进农耕技术广泛传播,茶叶、盐巴、矿产与各种山货资源得以开发,并修筑茶马古道与建设大小集镇,商品得以大规模流通与交易,马台也成了茶马古道上重要的集镇与古渡口。

先有澜沧江,后有临沧城,临沧因濒临澜沧江而得名,其距离澜沧江最近的地方就在马台。从临沧城出发,翻过五老山,沿着马台乡的那杏村、全河村一路拐进乡政府所在的马台村,再下去几公里就到了澜沧江边的马台古渡口。

马台渡口地处马台村海子组,距临翔区中心城49公里,马台乡政府驻地6公里。该渡口曾经有职工3人,持有船员证;有一个驿站,建于1987年,属砖木结构,总建筑面积135平方米,目前已经过多次翻修。该渡口是马台乡与江对岸的平村乡、普洱市等地区农产品及商贸经济交往的主要途径,平均每街渡江人数达100人次。

这其实述说的是,马台古渡口在当代最后的繁华。早在几年前,下游修糯扎渡水电站形成的百里长湖将古渡淹没,但见一江滔滔水将古老的商旅文化的最后一点余晖埋葬。

2013年11月,我们第一次来马台考察,马台乡党委书记李光明就告诉我们,马台不但地形地貌极似邦东,同在临沧大雪山阳坡、澜沧江西岸,古茶树与花岗岩共生,茫茫云海浸润着邦东与马台的茶叶,孕育出“云南岩茶”曼妙灵动的茶品风格。最叫人称奇的是,马台有一个叫海子的地方,跟邦东的昔归一样紧挨澜沧江,有着古渡口,呈现的都是视野开阔的江边峡谷小盆地风光。在海子,往往会让人误以为置身昔归。在历史上,马台因为是临沧城过澜沧江最近的地方,长期充当了茶马古道上的交通枢纽。相传200多年前,为方便景谷至缅宁(今临沧)的茶马古道之通行,在澜沧江设渡口,行人、马帮由东岸西渡后即爬陡坡,到此平台人困马乏,常在此露宿,后有人开设马店,成为商品交换之集市,故名马台。

马台还是一个红色渡口,1949年8月下旬发生的马台阻击战,其旧址就位于临翔区马台乡马台村委会小忙顶组。当时,边纵十一支队撤出缅宁县后到达马台,准备渡过澜沧江时,耿马县反动土司令武装舒云光部、缅宁县地霸杨学政部、云县惯匪张国柱部等共500余人从西、南、北三路包抄我军。边纵十一支队在小忙顶对围攻敌人进行英勇阻击,并找到了渡船。此次战斗我军毙敌10余人,伤数人,我军牺牲1人,伤1人,为保卫大部队安全渡江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在马台古渡口凭吊滇西南数千年的历史,无数往事穿越无量山、哀牢山、临沧大雪山、邦马大雪山,裹挟着凛冽的山风呼啸而来,在奔流南下的澜沧江两岸回旋堆积成茫茫云海,等待后人去解读。而江两岸的一条条茶马古道,就是通向过往的脉络,一个个渡口陈列着历史的回响,盛载着历史深处的记忆。

马台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唐家村那蚌村民小组在新石器时期遗有雷鞋、石斧等珍贵文物,这表明早在4000多年前古濮人就生活在这片热土,他们最早在澜沧江沿岸驯化与栽培了野生茶树,是世界上最早利用茶树的民族。然后,又过了数千年,马台在澜沧江边见证了麓川、景东陶府等傣族势力集团的扩张与兴衰。其后是中原文明突破无量山、哀牢山一线,伴随着明清两朝的改土归流政策而大规模南下,强势崛起的普洱府,被改土归流的缅宁厅,带来了澜沧江两岸社会经济文化前所未有的交流与融合,马台也成为了联接普洱府与缅宁厅的茶马古道上的极为重要的集镇与渡口,成为滇西南茶叶、盐巴等大宗商品物质运输的必经之地。到了清末民国,临翔区的汉人大规模深入双江原勐勐傣族土司的领地,助推了双江改土归流的进程,给当地带来了先进的农耕文化与繁荣的商品经济,发扬光大了当地布朗族、拉祜族、佤族与傣族长期种茶之传统,将以勐库茶为代表的双江茶业推到了与勐海茶、易武茶及景谷茶齐名的地位。

而发生在云南解放前夕的马台阻击战,无疑是马台乡在几十年前最后的一抹历史亮色,然后就一直黯淡到现在。曾经繁忙的渡口,随着公路的修通,现代化桥梁的架设,虽然还是方圆数十里群众的交通必经之地,但只能作为现代交通体系的一个毛细血管而存在,而临翔人在双江创造的茶叶经济之辉煌,并没有在家乡马台得到成功复制,新中国成立后,茶叶长期实行统购统销政策,马台乡作为国营大厂临沧茶厂的原料基地,只能为举世闻名的滇红茶默默献上自己做的嫁衣。

相较于邦东,马台更像一座被世人遗忘在澜沧江边的茶马古镇,而马台古茶山也寂静了上千年,不为人知晓。如果说,“野渡无人舟自横”也还罢了,偏偏这是一条非常繁华的茶马古道,其渡口直到现代社会还在发挥着极重要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马台古渡口折射出了马台茶叶的命运:马台是一座比邦东面积更大的古茶山,拥有1.6万亩老茶园,曾经茶叶的交易量与卖价都比邦东高,但偏偏邦东出了昔归茶这张古树纯料时代的王牌名片,从而使得邦东茶、忙麓渡口与邦东老街名满天下,而马台还在唱着昨日的歌,日复一日行走在历史的故道上,昔日的商旅文化如同一曲“渔舟唱晚”,与新时代的马台渐行渐远,从而湮没于历史的深处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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