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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风寨:生活的味道,如梦如茶

2021-04-21 访问量: 25 茶礼仪网

刮风寨:一杯自然主义的茶
潇湘蓝
听人讲茶,常拿《红楼梦》举例,《金瓶梅》仿佛就很避讳。
其实《金瓶梅》里关于茶的细节远远超过《红楼梦》,那是世情小说的开端,不知“金茶”,也不一定会理解“红茶”。
王婆是开茶坊的,她招待西门庆的是一碗梅汤,西门庆说“最好多加些酸味儿”,第二次是碗合汤,西门庆又说“干娘放甜些”。
这里的梅汤,一般认为就是盛夏消暑的酸梅汤。但是书中写的清楚,西门庆初见潘金莲是在“梅开腊底,三月春光明媚时分”。所以应该不是夏天才有的冰镇酸梅汤,而可能是放了乌梅、石斛、甘草等调理补气养胃的暖茶。
第二次喝的合汤,刘心武分析是类似婚宴上的最后一道甜汤,桂圆、红枣、百合、银耳一起炖煮的甜品,但这里面没有茶,或许就是现在人保温杯里那种养生茶。
此外,书中还有西门庆把口中的那盏木樨芝麻熏笋泡茶递给春梅。还有芫荽芝麻茶、土豆泡茶、蜜饯金橙子泡茶、咸樱桃泡茶、胡桃松子泡茶。
最有名的是72回潘金莲伺候西门庆喝了一碗: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
也就是一碗六安雀舌芽茶里面放了芝麻、腌笋、板栗、瓜子仁、核桃、咸菜、青橄榄、白果、桂花、玫瑰蜜 这些“浓浓艳艳、五味俱全”东西,像极了西门庆穷奢极欲,丧心病狂的态势。
明代其实是花果茶最繁盛的时期,只可惜,这种复合型的品茶文化没有健康发展,而是走到另一个极端。明朝两百多年,自上而下皇帝好色、方士炼丹、宦官篡权,市井官绅以制春药为荣,人人养生求仙问道,是当时的风尚。但是,明代除了西门庆,就没有其他人了,若是文青大爱的张岱如此饮用,会不会另有风味?
恰好家里有松子,就用红莲青花盖碗泡了一杯。喝惯了清茶,蓦然见到茶面上浮着一粒粒低眉垂目的松子,顿觉喜欢。看到这样的茶,肯定不会大口灌,先细细的喝一口,把松子吹在一边。茶里生出一点松香,再啜几粒松子,果然香妙。这还是简净的,若是再加栗子、核桃、桂圆等各种粉甜油润之物,又是纤手慢慢端到面前的,喝了倒是要生是非的,口里嚼着,眼里看着,“茶汤里各样东西晃荡着,几个意思啊”,的确很有点市井里的风韵。
所以古代文人品茶是不大出现女子的。盛易祥。
明代茶人田艺蘅有本《煮泉小品》,“啜茶忘喧,谓非膏粱纨绮可语。”还说“若桃脸柳腰,宜亟屏之销金幔中,无俗我泉石。”这是把女人都赶到屏风后面去了,离得远远的,不要弄俗了他的清泉奇石和茶。
但是“从来佳茗似佳人”,北宋的苏东坡可是把茶比作美女的。
不过,宋代茶人身边的美女有个特点,即便是伶人伎女,也是以才侍人,文风高洁。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和陆羽、刘长卿、皎然等品过茶的李冶,诗风极为简练:《八至》“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但田艺蘅是没这福气了,他七次落榜,举业窘迫。所以他又自嘲,如果有女人一起品茶,那也只能是麻姑仙子。
明朝之后,就是一杯《红楼梦》了。
宋代的文人茶,明代的花茶,到清代就是一杯清茶了。
黛玉、宝钗、宝玉在栊翠庵品茶。
为什么是栊翠庵呢?
栊翠庵是妙玉的修行之所。
贾母见识深广,赞她一句“院中花木繁盛,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又说“我们才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
《茶疏》对饮茶的环境是这样描写的:心手闲适,杜门避事、清幽寺观、名泉怪石……不宜的是:人事忙迫、恶水、鄙器、粗童、恶婢、市喧、野性人……
你看贾母三言两语,句句对应。
这妙玉瞧不起刘姥姥,是看她在家宴上插科打诨之丑角的作为。贾母有阅历老练便看透了茶人的全部心思。她一句“我们吃一杯就去。”不是客气,是让妙玉宽心,别让我等老货弄俗了你的禅堂。
后头妙玉果然立马撇下众人,把黛玉宝钗的衣襟一拉,让她二人在耳房内吃“梯己茶”。清人“饮茶以客少为贵,喧则雅趣乏矣。独啜为幽、二客曰胜、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如此,宝玉和她们四人正好成趣。
接下来还有关于“雨水”和“雪水”之论。黛玉不小心漏短,被妙玉逮个正着,讥她“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黛玉也冤,世家小姐天真富贵烂漫正是享福之时,哪里会去分辨雨水雪水陈年沧桑之微。只有妙玉之族富贵到头,一身傲气落在蒲团之上,方有此造诣。
至于最为人乐道的宝玉所用之“绿玉斗”,黛玉宝钗两个连字也打不出的奇珍品杯,再次领教了茶人的讲究。
妙玉是红楼梦里唯一地道的茶人。
只是这一切,是在栊翠庵里,一身诗意千寻瀑,终只成了修行之人。
周汝昌评价妙玉“过洁世同嫌”,实在也是错怪她。若生而逢时,她是另一个黛玉和宝钗或贾母王夫人,不会清高至此。曹公子不过借她说茶,清代文人茶到至境也是绝境。所谓茶禅一味,也是人生无奈。
日本人从唐宋学去的茶道,领悟出一个“自然主义的茶”,周作人翻译的,他说“喝茶当以瓦屋纸床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如今倒也不必瓦屋纸窗,东施不效颦,只是最后一句呛人。
浮生哪有半日闲,尘梦遥遥无期,无处遁逃。
日本人的枯山水也不是欣欣向荣之态,那种茶道太讲究,渐渐固定成一种格式、礼仪和艺术,也就等着人瞻仰拜祭了,凡人是要活下去的。
我到过有阳光,有新鲜的空气,有泉水直饮,有栊翠而非庵的地方,那里有三棵树连成的街道光影婆娑如梦如幻,那里任何一片草坪上可以随意躺下,坡是有起伏的,一阵风过,整块草坪从远处奔来,草尖齐齐闪动,如金沙逐浪如万马过溪如得山花插满头,一种永恒的归属感、欢喜和安心。
这样的感觉,在清早喝第一口茶的时候感觉到了。即便是一瞬间,也已知足。
生活的味道,如梦如茶。
如果茶有名,今天喝的那饼生普,叫“刮风寨”,一款自然主义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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